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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武曌 八武王 九朝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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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武王

便殿之薰风依前和暖,殿外草木香依次传来,淡淡月将阑珊。唐帝疲惫地立于殿内。“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李淳风所言秘谶如巨石般压于他之心头,唐帝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历代谶言真亦多矣,虽未必尽能成实,然亦未必尽皆为虚——阿爷当年起事前不也有谶言出世麽?“大业中,童谣曰:桃李子,鸿鹄遶阳山,宛转花林里。莫浪语,谁道许?(《隋书 卷二十二 志第十七 五行上 诗妖》)”及坊间街头“李氏当得天下”、“杨氏灭,李氏兴”,又有方士安伽陀,自言晓图谶,谓隋帝曰“当有李氏应为天子”。劝尽诛海内凡李姓者。虽隋帝未至于此,但多少李氏人因此失命。如今他亦要杀尽武姓之人麽?炀帝因杀李氏中人,致天下咸知“桃李子”之谶且信为实,亦致李氏中人多为攀附。如现下将此秘记密议朝中重臣,恐亦难免离心攀附之危。且李淳风言“其人已在宫中”,宫中人等皆有名册,或此后凡武姓女子,皆不加临幸,使其无子。一旦自己驾崩,宫嫔循例尼寺,宫女使往守陵,至于未蒙恩之内官、宫官,亦使随无所出之嫔御出家为尼。如此,使无它机,或可避此“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祸矣。

女主武王,女主武王,武姓女子。唐帝忽地想起媚娘,是啊,媚娘不就武姓麽?难道就是这个娇艳小女子?女主之下外戚专权,进而武氏得天下?还是媚娘便是华胥之祖?未来风云幻变自主江山?唐帝心不觉一沉,这个娇艳得如同仲春芍药花般的女子有着不同宫中其他平常女子之殊色。他不是不爱宠这个女子的。然而雉奴——想起雉奴停留于媚娘脸际之热切眼神,唐帝心有些凝滞了——若果女主武氏,那就绝不能纳媚娘为己宠,亦不可赐与雉奴,惟有杀之绝后患。可李淳风又言“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理。王者不死,多恐枉及无辜。且据上象,今已成,复在宫内。更三十年,又当衰老,老则仁慈,虽受终易姓,其于陛下子孙,或不甚损。今若杀之,即当复生,少壮严毒,杀之立仇。若如此,即杀戮陛下子孙,必无遗类矣。”

那又当怎生样办呢?或让她永居才人位为宫中女官,永不承宠,再于自己驾崩后专列名册,着其随无所出之嫔御入尼寺。至于现下,就置于身侧最宜监看,否者若有他变,恐将变患横生。定下这个主意,唐帝不觉松了口气。可若果是宫中她人呢?若果不是媚娘怎生办?唐帝心不觉又是一沉。看来只有以后于宫中武姓人等处处留心、时时着意了。唐帝暗下筹谋着。

媚娘依旧内藏书楼静静阅着卷书,薰风里夏蝉高鸣,槐树枝上成双之乌衣燕子。书阁不远处诵经声依旧隐约传来,似有宫人语笑之音,与藏书阁内之静迥异——唐帝不知为何近来看她眼神十分有异,是觉察出甚麽了麽?媚娘不是不担心的,有时她想起襁褓时袁天罡之相面,“龙睛凤颈,贵之极也。必若是女,不可窥测,后必为天下主!”如何方为成天下主呢?文德皇后(长孙皇后)崩逝六年,主位空悬,又有嫡子,所出子名皆有著。现之太子殿下虽甚荒唐,然辅翼已成。晋王最得唐帝爱怜。唐帝春秋正盛。如何方为成天下主呢?媚娘又复微叹了口气。然袁天罡相面不是素以“凡言皆有验”名著麽?或当有所因循。还许是时机未到,果因不显呢?媚娘心底里暗相参详着。

藏书楼外诵经音声依旧隐约传来,楼外夏蝉高鸣,槐树枝上乌衣燕子飞起,枝上些微颤动。媚娘抬头看了,不觉些微怅然——

“才人。”“原来系李学士。”出得藏书楼,媚娘于内藏书馆外又遇着宦人引着的李学士。

“才人真孜孜于学者,着实令人敬服。只不知才人这次取的是何卷书?”

“不过史传类书。以闲来阅典,免使时日虚耗罢了。”媚娘闲闲语过,便与阿菊归自住之芳文殿了。

九 朝列

贞观十六年长夏的风终究还是不能就此安静地停歇了。随着晋王愈来愈多看似偶尔停于媚娘脸际之眼神,唐帝终于这个贞观十六年之七月三日,敕晋王宜班于朝列(《唐会要 卷六 杂录》)。立于殿中,晋王惆怅之心难以言表,此后面见媚娘当难上难了。阿爷已知晓了麽?他隐忍地立于御殿薰风中,所有的未来可以预见之障碍仿佛层层向他袭来。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娇艳的仲春惊蛰后六日之半上午和熙暖日薰阳下着十二破石榴红留仙裙之女子,随云髻上斜插着芍药花形玉钗,深青紫地芍药文绣金衫子外缠枝卷草文暗绯地及腰短袖,浓紫薄色衔花鸟文帔子,这个艳色得仿佛仲春和熙暖日薰阳下只有她的娇艳女子,此后再难以相见了麽?他忽地觉得他的心如此痛楚,失落地立于御殿薰风中……

“才人,阿菊回来了。”新采荷莲于手的阿菊步入芳文殿内,见过媚娘,将莲花插于瓶中,几枝莲叶随意荷花间,有些清逸意思。看荷莲皆安排妥当了,阿菊立于媚娘旁侧。

“宫里有甚消息麽?”媚娘依旧静静于殿内读着卷书。

“才人,宫里一切如常。只阿菊听御殿宫人们议论,说大家已敕晋王宜班于朝列了。”

大家已敕晋王宜班于朝列了。媚娘心念一动,展卷书的手微颤了颤。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唐帝发现甚麽了麽?还是宫里有了甚议论?不当是议论罢。若有议论,便不会只敕晋王宜班于朝列这般样息停了。那就是唐帝有所觉了。思及此,媚娘轻叹了叹。宫中事于媚娘向来近乎透明——她一日入宫为备选内官,就再难有其他变数,除非唐帝将她以未蒙恩女官名赐与晋王——然这多半亦是难的。宫中素来于嫔御、内官、宫官、皇子、殿臣极谨严。

晋王此后会将她慢慢淡忘了罢。十五几许年少暗底里丝缕情愫待时日渐长,终将慢慢忘却。她是未蒙恩之内官——承旨才人,而他或亦于不远将来有其她新宠。这不过暮春夏初深宫里偶尔相望见淡淡一书卷纸,轻舒卷过,便舒卷过。

“大家最怜晋王。者番敕晋王宜班于朝列,不过宫中礼制罢了。阿菊不要与宫人们随意议论。”

“唯,才人。”

大兴宫七月的风略带着一丝怅惘,于媚娘芳文殿院间淡淡吹拂着。

叮嘱过阿菊,媚娘将手中卷书再展开些,若不着意只管阅将下去了。

风真亦酷烈了,殿外槐树枝上夏蝉高鸣,蝴蝶花间飞舞。

宫中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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