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吹百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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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黯淡，黑色渐渐笼罩下来……

山谷，本来的幽静，被肃杀的气息驱散，弥漫着大战前夕的诡异。

两军对垒，白天的相互试探最后还是演变成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厮杀结束不久，峡谷中躺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山间小河，被染成血红，娟娟而流。一方稍占上风，正在清理战场，不时传来一阵阵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随之一声声闷哼，然后重归平静。

一处山头，有一个人影正盘腿坐在一块大岩石之上，双目紧闭，面色平和，配上清秀英气的脸庞，给人一种玄门正宗的感觉，似乎超脱了尘世烦恼，不以物喜。

一阵风来，掠过此人的一身白衣，带起一片衣角，惊起一缕黑发，随后往西而去。

一旁的古树，被这阵风吵醒，从亘古的沉眠中苏醒，抖擞了一下它那庞大又粗壮的枝体，数不清的绿叶随之颤抖，继而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唯独树上正倚枝而坐的另一个人影，不被这喧嚣所扰。只见此人一身暗紫色的劲装，与树下那人好似是同一种款式，同样闭着双眼，幽幽自然的风景中，也是好一副出尘的模样！只是再细看一眼，此人那莫名微微翘起的嘴角，撕破这潇洒的气质，英俊刚毅的脸庞上平添一抹邪异，一头浓黑长发，半个眼睛被遮挡，另一边的刘海还摇晃在额头眉眼之上。

岩石之上的白衣青年，正是Nick的第二分身，名为“徐饶”，树上假寐的紫衣青年，自不用多猜，正是第三分身，战回！

自地府一别，如今已过去百年时光。

之前按照Nick的安排，第二分身和第三分身都不可参与历史，不可招惹是非，入人耳目。徐饶来往山川河流之间，穿梭城镇乡村；战回南下，避开道门和佛门。

只是，战回所去之地，远不及中土大地繁华，极其落后破败，几个小小的村子，生人都没有多少，这让思想早已超前近千年的战回忍受不了，在借由老四与Nick进行一番以后，便更改计划，悄然北上，与徐饶会合，此后他二“人”便在一起行动。悟道于自然之间，感念在人间各种情感演变之间，山河湖海、战争、朝堂、市集之中，皆有缘法，都有真理。就这样，二人超脱在俗世悲乐之外，默观人间历史变迁，在完成第一分身的交代中，自身的心境和修为，也在不断提升和蜕变中。

一晃，风已吹过百年。

山头上的风格外猛烈，惊得满树的叶子如风铃般唰唰直响。空气中，隐隐有血的腥气传来，惹得树上的青年微皱起眉头。

打坐中的徐饶当然也闻到了这股腥气，暗叹一声，睁开眼眸，刹那间有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仿佛雷电从虚空惊闪，然后消失不见。

他低头往山下扫了一眼，透过浓密的山林，看到了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交战双方，更进一步，看到统领的帐篷里，烛光中低声商谈的几名将领，旁边悬挂着一副战事形势和地图，此景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怀念，还是另徐饶多看了几眼，随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树上的那道身影。

徐饶轻笑一下，平和的声线，着实令人心神安定，他对战回缓缓说道：“老三，联系上老大了吗？”

树上，战回闻言也并未睁开双眼，只是摇摇头，撇了撇嘴，随后毫不留情的嘲笑起徐饶来，他淡淡的说道：“你联系不上，我自然也同样如此，是不是清修清修着，把你给修糊涂了？要不你别修那无聊透顶的玄门心法，我让你变得跟我一样，咱们痛饮一番鲜血，这样练功又快又省，省的整天你装模作样的，这一百年来的观众就我一个，看的我真的想砍了你！”

徐饶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坏笑容，顿时脸上那种玄门正宗的气质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很很欠扁的笑脸，他笑着回复道：“嘿嘿，我知道你嫉妒，上次是谁说要跟我一起去那个什么什么寺的屋顶上坐坐来着，好像后来被整个寺庙的老小秃驴给追的满山跑，唉，打又不能打，好尴尬啊，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坐在那个屋顶上看风景，感觉真的很好啊……”

战回睁开双眼，狠狠地给了徐饶一次横眉冷对，却是无法反驳徐饶对自己的调侃，但他也有专治这徐饶的独家“法宝”，只见他就这样定定的盯着徐饶，目不转视。

徐饶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继承了灵魂中某个人的特性，在一般的时候，很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此刻被战回这样盯着，立刻心里惊悚得发毛起来，马上苦笑起来，举手投降，乖乖认错道：“我错了，战哥！”

战回满意的一笑，偏过头，最后横了徐饶一眼，便也不再盯着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草草清扫的战场，看着满地的血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饶也正色起来，这一认真起来，玄门的气质跟着一起涌上来，他淡淡地对战回说道：“阵法布置好了吧，这一次没办法及时通知老大过来，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办好，先帮老大收着吧。等你的阵法运行完毕，我也要开工了。”

另一边的战回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没说其他的话。

黑夜终于将光明完全驱离，此刻，暗夜是唯一的君王！

黑色将视线模糊，但这对徐饶和战回来讲，却无大碍，两双眼眸，无视黑暗，直直向发动夜袭的军队看去。

兵法，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白天的试探中，故意示敌以弱，却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原计划，就准备趁着敌方小胜以后放松警惕，来进行一场精心设计的夜袭，专门挑选的视力好手，都等着这一天！务必要一击毙命，击溃敌人！

夜袭的死士们都卸下了盔甲，只着不会发出碰撞声响的黑色布衣，也没有带大刀长剑，防止兵器互相碰撞或者不慎掉落而制造声音，每人都只配了匕首和火信。路线也是早就命人勘察好了的，此时，队伍摸索前行，在徐饶二人看来，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山林中滑行，无声无息，准备在暗处发动突然袭击，给敌人致命一击。

近了，靠近敌人的营地，只见灯火阑珊，看来果然如将军所料，敌人防备松懈。队伍停下脚步，观察了一阵后，领头人便发出按计划行事的命令，分成几支小队分头行事。

黑夜中，一场厮杀终于开始。

……

夜袭成功！粮草成功烧毁大半，弓箭等武器多被烧毁，几名副将也成功暗杀，其他成果不必赘述，敌人已成丧家之犬，各自分流逃窜，再无主力。只可惜敌方主帅机警，未能擒杀，执行任务的死士十不存一，被他趁乱逃脱，其他很多死士也因服饰太过显眼，被当场乱刀砍死，总共几百名死士，回来的，只有几十伤残……

夜袭成功后，死士发出进攻信号，蓄势以待的大军轰然而上，横扫敌营，立时山谷中哀鸿遍野，刀光剑影，切割了灯火……

战事平息，这一次换另一方打扫战场了。在刚刚大战的土地上，悠然亮起肉眼凡胎看不见的微光，从上空俯瞰，只见整个战场都被一个不知名的圆形阵图所容纳，鲜血流进字符中，让字符泛起幽光，阵图的光芒更盛，不一会儿，所有的字符和标记都被鲜血灌注，一股股黑雾从地面升起，像火焰般要冲天而起。

就在黑雾冲天之时，徐饶动了。他瞬间消失在岩石之上，再出现，已是战场上空。

徐饶立于一炳神兵宝剑之上，整个身影被剑光映亮，只是此刻战事刚平，谁也无暇顾及这突然出现在半空的亮光。他双手放在身前，右手在上，左手紧挨在下，右手作剑指状，指尖向上，左手紧扣右手拇指和无名指还有小拇指，神色肃穆庄重，颇有些道家仙风。徐饶在心中默念道决，剑指向上伸出，随即再往下方一指，霎时另一个阵法从上往下，覆压着黑雾，缓缓笼罩下去。蓝光和金光交相辉映，只是蓝光明显，金光只是隐隐闪过。阵法所过之处，黑雾被吸收，最后停在地上另一个阵法上方不再下压，光芒只有身具道行或体质特殊之人才看得到。

两个阵法，字符不同，结构不同，但都是巨大的圆形图案，依着相反的轨迹缓缓转动。一个饮血，一个收魂聚灵。

回望山头的古树，树上已不见战回的身影，他此刻正在地上所施阵法的地下深处盘膝静坐，阵法饮血而生的力量正汇集在他身体内，血光被莫名的法则牵引，往战回所在之处聚集。战回闭着眼睛吸收这股缓缓汇集的鲜血之力，整个人的身体表面都闪着血光，嘴唇更显鲜红，眉和头发仿佛也要化作血红色，眉心处隐隐有一个还未成型的标记泛着浅浅的血红光芒……

观之空中的徐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只是眉头紧皱，也许是这片战场的冤孽血缘难以消受。身周有一圈幽蓝的光圈将徐饶包围，光华流转，时不时有一点金光闪过，从阵法中也有力量源源不断的传导至他身外的光圈中，在徐饶身后，除了脚下的“天涯”，有另一道剑影正在静静漂浮，接近透明的剑身，随着光圈的光华流转才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