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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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黑，冥府？”

阴风习习而过，像在一点点摄走人的魂魄。

墨羿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个鬼魂。

冷汗一直在流。

蓦然间，阴森气息遽浓，从八方席卷而来。

“嘻嘻嘻……”诡异的女人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隐隐传来，越飘越近，一个，两个……不一会就布满全部黑暗。

是群吃人的恶鬼！

墨羿一阵干呕，幸好没有血迹，不然这些鬼定会一哄而上地争抢。

被撕裂，被尖细的指甲刺成一个个窟窿，被咬成一块块碎片成为美食，应该就是接下来的事。他的身体在颤抖。

“就……就快死了，可……可……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方呢？”

万分痛楚中墨羿咬牙一握，手中竟有一柄忆魂剑，“不对呀，在人世我可是响当当的墨小侠，还没人敢把我怎么的，难不成到了这边就一落万丈，被这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鬼戏弄？不行，就算做鬼也得做个有气节的鬼，想吃我墨小侠的肉，那也得你死我活血流满地一拼，非让你们成为一群遍体鳞伤、手脚残缺的鬼不可！”

想到这，墨羿手中的忆魂剑飞鞘而出，寒光一闪，在浓厚的阴暗中格外醒目，所有的鬼顿时隐迹到数丈开外。

——原来鬼也是怕狠的呀！

“嘻嘻嘻……”诡异的女人声音很快就再次传来，与之前相比，多了层嘲讽。

“没用的——你根本看不见我们——”女鬼的声音。

“信不信我一口就能咬断他的脖子？”男鬼的声音。

“我也——能——”小鬼的声音。

“我要吃他的心！”

“胳膊是我的！”

“我要将他的头当球踢，嘻嘻嘻……”

……

各种鬼的声音从黑暗的万千罅隙传来，如同一个鬼的巢穴。此刻看不清墨羿的表情，只有忆魂剑静在那，瑟瑟发抖。

“分了他！”鬼的声音。

随后所有鬼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恢复到一片死寂，浓黑中，森森鬼气正向他翻涌过来，惨绝人寰的杀戮与吞噬即将开始。可墨羿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两滴冷汗在他的双颊凉丝丝滑落，手心已被攥得过紧的指甲掐出几个血洞。

所有的鬼癫狂了，要喝血！要吃肉！

强大的恐惧从心脏和脑髓流遍墨羿的每一寸肌肤，或许无数的尖牙利齿正咬向他的脖子，或许……

本能中他再次虚划了剑，孱弱的一弧光亮在黑暗中一闪而灭，像是一下挥去了所有的气力与求生的欲念，剩下的就只有死亡跟恐怖。一切又恢复到幽静。

“鬼……鬼——！”

墨羿悲催地呐喊。

绝望。无助。死亡。

最后时刻，却有一缕幽光从记忆的深邃处闪过，墨羿霍然一振，竟一下子拾到方才遗失的绝技，顿时一股强悍之气在体内汹涌。

“锁魂眼！”

墨羿夹紧双指从眼前拉过，似拉开一道万钧屏障，登时一个个鬼或明或暗的身影惊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一片狰狞，不堪入目——

缺胳膊的鬼、缺小腿的鬼、缺腰身的鬼、缺头颅的鬼……；浮肿的鬼、流血的鬼、蓬头垢面的鬼……；男鬼、女鬼、老鬼、少鬼，尖锐的獠牙贪婪地开合，锋利的指甲恶狠狠地挥舞，一个个都朝他这边争先恐后地飘过来。

仰头向天一看，一独臂男鬼倒立而下，长长的指甲像是五把匕首正朝他的天灵盖恶毒刺来。

“屁溜神剑！”

墨羿的身体一晃，便有一道剑光凌空而过，独臂男鬼的手臂随即脱离躯干垂直落下，看不见红色的血液，只有一些灰暗的液体洒落。独臂男鬼翻身站立，表情中竟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他的嘴越张越大，直至超过那张脸，一颗颗獠牙可怖之极，正欲反扑，墨羿飞身一剑，独臂男鬼的躯干便成两截，在地上怒目龇牙地打着滚。

“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你肉！……”

所有的鬼都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僵直在那里。墨羿见势来了个腾空飞旋，明亮的忆魂剑在空中疾速游走，一只只鬼的手臂在亮光之后跌落，落满一地。墨羿的最后一招竟是举剑从一鬼的腹部飞冲而过，留下一个很大的窟窿。

数丈外，一个长发女鬼哆嗦着，颤音问道：“你……是人……还是妖？”

“错，我非人非妖非鬼，却能畅游三界，见妖斩妖，见神杀神！”

话音未落，墨羿手中的忆魂剑便直逼女鬼而去。

……

未上色的古旧木榻上，一身躯颀长的粗布少年正睡梦中，一只绿头苍蝇似乎瞄上那一动一动的小鼻梁，嗡嗡地落在上面，六条细腿机警而又快速地移动着，少年面部抽搐一下，随即蓄满怒意地一掌击杀过去，竟一石二鸟——苍蝇和鼻尖。少年猛地坐起，尽显强者之气的目光中，那只绿头苍蝇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又嗡嗡地飞走了，少年满面颓唐地叹了口长气，为绿头苍蝇，也为方才快意恩仇、刀光剑影、聊以自慰的一梦。

少年慵懒地踏上一双尽是补丁的布鞋，松松垮垮地走到门前，屁股沉沉一落，坐在了麻石户槛上，无神的双目中是一块块白色的水田，还有他老爹正坐在犁耙上高高举起鞭子吆喝一头疲倦了的水牛，水牛身体一拧，刹步翘股，很快一泡黑牛粪重重地砸在了水田里，溅起一片浑浊水花。

少年晃动两下头，算是彻底醒了。

“睡醒啦？你爹可在泥巴田里折腾了一下午，这是钱，快去买坛酒，你弟和妹在犁田时捡了半篮泥鳅，晚上给你爹做下酒菜。”少年的娘责怨着从厨房走过来。

少年接过两个铜板什么也没说，便朝林中那条泛白的小路走去。

“学堂也没的上，活又干不了，你爹娘可都快愁死啦！”他的娘念叨一句又转身去了厨房。

少年很快就走到一个小山峦，在他身后繁茂的枝叶中隐隐可见几列青色瓦房，与对面大大小小的梯形水田相映成乡村日薄前的景致。这里的人，春播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祖祖辈辈不知在此繁衍了多少代。

“沙沙沙”一道强劲的风在前面一掠而过。

少年顿了下，似觉得有些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

而此时，在数丈外的树冠上，一男一女凌空而立，说着一件对他们来说很小、对少年来说却很大的事。只是两人隔空传音，少年根本听不见。

“这小子骨子里有种杰气，只怕日后会是我们的对手，不与先解决了。”男的说。

“不过乡下小子一个，犯得着吗？”女的说。

“为一个外人，你竟不相信我的第六感？”

“屁！你不就是在意我方才多看那小子一眼，吃醋吗？

“你……”

“怎么啦？我就爱看那张稚嫩的小脸，谁让你生得这副肉墩墩的相，而他是小帅哥，我是大龄剩女呢？”

“你……剩女？是气我对不对？”

“别以为老娘跟你睡了几年，就什么都该是你的，把老娘惹急了，哪天就找个小白脸玩玩，看你能怎样？”

“好，是我错了，行不？还是办正事要紧，不过你要是敢……老子定饶不了你！”

“哼！”

随即一列微微颤动的枝叶迎着泛红天光霎那延伸到茫茫青翠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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