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无心插柳（13—1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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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个人的人生方向

王老五离开学校后，好一阵子，心里都空落落的。直到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后，心里才稍微放松。然而，他的第二封信却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那段时间，我经常到操场上的阅报栏看新闻，不时有关于对越还击战的新闻报道。

王老五的三个月新兵训练结束了，被评为优秀学员。百米卧姿谢击五发子弹成绩47环，站姿成绩46环，五公里武装越野赛成绩全师新兵第一名。而且是师部专门挑选的慰问演出表演队的成员，为上级及各慰问团表演队列，就象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国庆阅兵时走过天安门广场的列队表演。我很为王老五高兴，但是听他说马上要下连队，他希望到预备一师去，他已经写了申请。他说的轻描淡写，要到前线狠揍越南鬼子。预备一师就是随时准备开赴前线的。

我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街上的高音喇叭里每天都播《血染的风彩》这首歌，“也许你告别，就不再回来……”

我立即写了信给他，希望这封信能带给他平安，又担心他已动身去了前线收不到信件。

信发出五天后，我就每天跑收发室，等他的回信。

一直过了十来天，心里一天紧似一天，期间几次踫到常香怡，都没敢跟她打召呼，王老五会跟她说这些吗？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我终于收到了王老五的信。拿到信时，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但是，接下来我更紧张了。

“元和，等急了吧。我已到了之前说过的预备一师，我分到一连，是先行三班班长。我们正在战前集训，时间很紧，确实没时间写信，这一时期也不要写信来，不用担心我，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我没有跟家里说近况，你也不要告诉香怡。替我照料她，拜托！”

信很短，字迹很潦草，看来是在很紧的情况下写的。

看完信，手心里出了一把汗，心里紧绷绷的。

而我也到了人生第二次冲刺的关健时期，高考大战在即，我得集中精力，做好:“战斗”准备。

白天还好，晚上十二点左右才合上书本，确实困，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王老五，每天晚上只能迷迷糊糊睡三四个小时，早晨五点钟左右就醒了，为了保持身体有个好的状况，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过学校的铁栅门，跑到楚江边，沿江堤跑上五公里，晚自习前，再重跑一遍，一直坚持到高考。

高考前一个月，我终于收到了王老五的来信，他随部队到了老山前线，做好了换防准备，前期被越军侵占的土地已被我军收回，回到了祖国怀胞。至此，越军未敢再轻举妄动，老山战事就此结束。王老五随部队退守驻防。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常香怡和我都顺利地参加了高考。

中学时代就在紧张不安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有了王老五的消息，不在学校了收信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我回到家里，一边帮家里干农活，一边在忐忑不安中等待高考结果。

尽管消息来得有些慢，来得煎熬，但总算不令人失望。我被外地一所中专学校录取了，常香怡却高考失利了。

那年县棉织厂扩产大招工，还转商品粮户口，择优录取。

常香怡招工进厂，在纺纱车间当工人。同去的还有一个男校友，叫戚仁建，分到了机修车间。

常香怡的这一选择，让人生的轨迹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偏转。正是一步错步步错，人生无法预料。然而，选择走什么样的路，如何把握，却可以掌握在自已手里。如何去选对身在十字路口的年轻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考验。前途未卜，世事难料。常香怡有没有和王老五商量，我不得而知，但是常香怡一定告诉了王老五她的去向。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常香怡、王老五和我的想象，变得那样阴暗，让人的心情就象秋天久久不去的连阴雨穿过屋脊上的瓦缝滴滴嗒嗒地落在水泥地板上一片潮湿，让人生出无限的凉意。

第十四章父亲的心事

常香怡的父亲常怀心老师是个忠厚老实的小学教员，教了一辈子的书，勤勤恳恳，呕心沥血，不过人有些古板、固执，骨质里很保守，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常香怡是家里的老小，排行第七，是常老师的掌上明珠，寄托了常老师望女成凤的希望。

常老师时常感叹，自已身为教书先生，前面的六个孩子，没有一个读书成材的，还是自已赔了老脸，人托人，才在乡镇企业里各自找了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将就过活。因此，常香怡成了常老师最后的希望。

常香怡高考失利，对常老师的打击甚至超过了常香怡自已对自已的不满程度，这是常香怡没有预料到的。

常老师在家里长吁短叹，劝其去复读。

高考的压力着实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竟争相当激烈。

楚玉县每年有六佰人参加高考，能考上中专及大专院校的不足百人，其中能上大学的不到三十人，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等生，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大功夫。

李元和——也就是我，自认学习还算刻苦，发挥也不算失利，毕竞没有落空嘛，能上中专也算差强人意。

常香怡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莫名的恐慌，再说小姑娘家也有了心事，哪里能心如止水？

她没有接受父亲的建议，毅然去了棉织厂当工人。

常老师说不出的窝火，心里失落极了。一向乖顺的女儿没有听自已的话，没有让自已看到桃花绽放枝头，一番苦心随了流水，心里涌出无限的惆怅来，一根刺就在心坎扎下了，却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多年后，我也同样深切地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痛楚。我理解了常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