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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风云际会 四十三 左良玉步步为营 刘国能计赚寨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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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在即,西营义军在九滚坪扎下营寨后,张献忠立刻带着徐以显及一哨扈卫出营勘察地形,约摸走了二十余里,张献忠突然驻马停下,只见他伸手指向前方的一座险峻的山峰,回头询问徐以显道:“老徐,前面这是何山?”

徐以显顺着张献忠手指的方向张目望去,随即言道:“敬帅,那是玛瑙山!”

张献忠听罢哈哈一笑道:“”好啊老徐!你且看,这玛瑙山主峰地势极其险峻,加上树木葱郁茂密,一眼望去根本无法看清山上的布防情况,倘若咱们将老营设于此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可谓是进退自如!左良玉若敢强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见张献忠欲把老营设在玛瑙山中,徐以显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不禁提醒了一句:“敬帅,这玛瑙山虽说易守难攻,确是一处极佳的屯兵之地,可是山道崎岖,人尚且难行,何况车马?老营屯驻山顶,粮草转运极为不便,如果左良玉大军杀至,围而不攻,我军必将被困死于山上。”

张献忠摆手又是一笑道:“鸟!老徐最近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有可旺和文秀率主力驻扎于二十里外的九滚坪,两军互为犄角,怕个甚?左良玉若是来攻,可旺便引军抄其后路,届时老子再来个里应外合,必能够一举击溃官军,送他左良玉一场比罗猴山更为惨痛的失败!”

说服了徐以显,张献忠当夜便令张能奇率一千人马悄悄摸上玛瑙山,突袭山寨,将寨中富户悉数杀死,随即将老营搬入山寨之中。

张献忠移驻玛瑙山的消息很快就被官军斥候探知,左良玉知道,这一仗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若是胜了,便能够一雪罗猴山之耻,若是败了,杨嗣昌必会上本参劾自己抗命不遵的罪责。故而对此战极为谨慎,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贸然深入。

然而杨嗣昌却不管这些,连日来羽檄不断,并转来崇祯帝手诏,催促左良玉尽快进军。

无奈之下,左良玉只得将人马分为几路,悄悄向玛瑙山靠近,由于玛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左良玉将中军大营设在了紫阳县城以南的一个小山村中,并派遣先锋营秘密潜入距离玛瑙山只有几十里的一片深谷密林之中,准备等贺人龙和李国奇的秦军一到,便对玛瑙山展开两面夹击。

为了防止被张献忠撒在各处的斥候发觉,左良玉又在平利县城内虚设了一座镇台行辕,留下大批亲信及幕僚,终日在行辕中饮酒作乐,摆出一副按兵不动的架势。

大战在即,就在这时,已然投降官军的闯塌天刘国能率军伏击了一支张献忠的打粮小队,从俘虏口中,刘国能获悉了玛瑙山上张献忠老营的布防情况,以及夜间叫寨门的接头暗号。

在听了刘国能的禀报后,左良玉大喜过望,心中顿时有了一个袭破张献忠老营的计划,他当即与刘国能连夜动身,赶至玛瑙山亲自督战。

进入前锋营,左良玉立刻令刘国能以本部两千人马为前队,带着俘获的打粮小队迅速出发,自己亲率前锋营两千精兵紧紧跟随在后,防备万一计划失败,可以强攻山寨。另外又安排了两千人马埋伏于砖坪村附近,占据险要地形,截断张献忠有可能向湖广方向逃窜的道路,并以三千人马守住通往九滚坪的咽喉要道,以防张可旺的救援。

布置完毕,左良玉还是不放心,又派传令兵檄催秦军贺人龙和李国奇,让他们尽快完成对玛瑙山西北方向的包围,不使张献忠兵败后向汉中方向突围。

二月初七日清晨,春寒料峭,玛瑙山一带接连几天皆是大雾弥漫,山寨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巡哨义军在寨墙上偶尔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寨门前高高悬挂的两盏灯笼不住地摇曳着,在雾气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微光。

天才刚蒙蒙亮,老营中大多数人都还在酣睡。忽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寨墙上的西营义军听到声响,赶忙叫醒了坐在火堆旁打盹的的小头目。

小头目揉着惺忪的睡眼,边打着哈欠,边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寨墙,凭着寨垛往远处望去,然而大雾弥漫,却是啥都看不见。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许多脚步声,又过了片刻,隐约可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模糊人影了。

莫不是官军来袭?小头目瞬间清醒过来,连忙下令全体戒备,然后紧张地朝着远处的人影大喊道:“什么人?再往前走,可就要放箭了!”

寨外的这支队伍当即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大雾中传来了两声短促的掌声。

小头目咦了一声,赶忙回了两下掌声,然后喊道:“得胜?”

对面很快就有人回复道:“回营!”

这时,雾气被冷风稍稍吹散,小头目从寨墙上眺目望去,只见一支上千人的打粮小队,在狭小的山路上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尾巴。

小头目见接头口令无误,顿时放心了许多,出于谨慎,他随口又问了一句:“我说,你们领头的是谁?怎么现在才回来?”

刘国能扭过头,朝着俘虏的打粮小队头目王大柱使了个眼色,王大柱忙不迭地点了个头,立刻朝着寨墙上喊道:“老刘,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大柱啊!”

“大柱,原来是你啊!这回去了这么久,怕是收获颇丰吧?”见是熟人,小头目心中再没有了半点怀疑。

“可不是嘛,我说老刘快些开门吧,这天寒地冻的,弟兄们可都累坏了!”王大柱生怕被人看出破绽,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别着急,我这就开门去!”说罢,小头目赶忙通知打开寨门,随后快步走下寨墙,来到门洞内,亲自迎接这支满载而归的打粮小队。

谁知才刚开寨门,对方竟突然发难,从粮车下方抽出事先藏好的钢刀,二话不说,就向着门洞内的义军砍去,只在片刻间,包括小头目在内的十几名义军士卒,尽数被砍翻在地。

又有人迅速扑向寨门旁临时搭起的窝铺,将里面正在熟睡的义军士卒也一并砍死。

随着天色渐亮,雾气开始渐渐消散,而对于寨门前发生的变故,整个老营皆是毫不知情。

定国与香莲母子,连同两百亲兵都住在位于老营右侧的一间院落中,其余三百亲兵则跟着亲兵队长王国仁以及定国的表弟马思良住在附近的两座院落,相距不过百米。

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日听见鸡鸣二遍,定国都会起床练功。今日,才刚练了没一会儿,亲兵们也都起床了,定国于是退到台阶上,看着大伙在院子里操练起来。

这时,只听身后房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定国回头一看,原来是香莲抱着刚刚半岁的幼子溥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定国连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到香莲母子跟前,为她们披上,心疼地说道:“夫人,外头天寒地冻,赶紧回屋去吧。”

香莲把嘴一撇,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哼,自打怀上这小兔崽子,天天不是被关在马车上,就是被关在屋子里,成天不见天日,再这样下去,姑奶奶我可就要被逼疯了!”

定国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安慰香莲,望着她一脸自责地说道:“夫人,你受苦啦。”

见到定国的窘相,香莲不禁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别担心了,我跟溥兴在屋檐下透会儿气就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话间,躲在香莲怀中的小溥兴突然兴奋地对着定国手舞足蹈起来,嘴中还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小家伙,在说啥呢?”定国伸手边逗着小溥兴,边好奇地问香莲道。

“你是他爹,连你都不知道,谁知道?”香莲调皮地瞪了一眼定国。

自打孩子出生的这半年,每日皆是行军打仗,压根就没有回老营的机会,若不是这此父帅特意安排,让自己护着老营上玛瑙山,还真不知何时才能够与香莲母子相聚。

握着小溥兴胖嘟嘟的小手,定国心中的歉意又多了几分,暗自想道:“这战打到何时,才是个头呀!”

没曾想就在此时,栓在马厩中的“二斗金”突然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大春见状连忙跑过去想要安抚,谁知“二斗金”见大春过来,竟更加烦躁了,不停地扬蹄长嘶,连尥两个蹶子,把大春踢出了几丈开外。

大春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大声吼道:“‘二斗金’,你疯了么?”

谁知这马好像真的疯了,只见它砰地一声挣断缰绳,眼瞅着就要冲出院子。

小溥兴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是哇哇大哭,定国连忙让香莲抱着孩子赶紧进屋,然后快步追至“二斗金”身旁,伸手死死拽住它的鬃毛,随即纵身而起,一下跳到了马背上,然后俯下身,紧紧贴着“二斗金”,用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先狂躁不安的“二斗金”被定国这么轻轻一拍,慢慢停了下来,原地长啸了一声,重新变得温顺起来。

与此同时,刘国能的两千人马如潮水般涌进寨门,一部分紧跟在他身后,另一部分登上寨墙,从背后迂回包抄张献忠老营,防止张献忠从后门逃走。

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寨门,刘国能自是洋洋得意,他把手一挥,吩咐部下道:“点灯!”

当即就有人爬上寨门外的一棵大树,将事先备好的红色灯笼点燃,然后高高悬挂在大树之上。

左良玉带着两千前锋营将士在半山腰等候了许久,忽然看到前方树上升起的红色灯笼,大喜道:“好啊!是刘国能得手了!弟兄们,速速随我上山,莫放跑了张献忠!”

给左良玉发完信号,刘国能下令部下脱去破袄,露出里面的官军号衣,至于那些新降的打粮义军,也遵照事先的约定,在左臂缠上了白布。

待众人换装完毕,没等与左良玉汇合,刘国能便迫不及待地直扑向张献忠老营。

老营中一片安详,似乎根本没有人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刘国能正打算派一小队人悄悄潜进去,摸清楚张献忠的位置,忽然身后有人高喊一声:“官军劫寨啦!官军劫寨啦!”

刘国能猛地一个激灵,心中又惊又怒,回头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名左臂缠着白布的新降义军士卒。

这名诈降的义军士卒,才刚刚发出警示,便被一旁的官军乱刀砍死,然而再想要继续偷袭,却是断然不可能了。

但见老营中瞬间锣声四起,无数声音跟着大喊起来:“官军劫寨啦!官军劫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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