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冬清故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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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四月天，晴天的阳光已经能够晒得人脸上发热。因此，白天的时候他们就选择在家里继续收拾着昨天没有干完的家务。等到傍晚时分，他们便准备去附近的商场带些需要的东西回来。走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块砸在地上碎掉的木质广告牌，他停旁边，把牌子上脏兮兮的塑料纸扯开，只看到灰黑色的腐烂的木板木条。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显然他并没有看上这块糟糕的广告牌：“可能这次我们还需要一块木板。”

“嗯？你拿木板做什么？”

“今天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去看看怡怜。”

琬璃还是没明白这木板的用途，直到他带着一块白净的干木板回家。他利用找来的刀锯工具，把木板锯成长条形，下部削尖，开始在上面刻字。字刻得不是很好看，但他花了很长时间仔细刻画着那几个字，最终变得很清晰：“爱人越怡怜归处”。“荒冢，总得有块祭碑，即使很寒酸。”他说。

“为什么不用笔写上去呢？”琬璃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无聊”的摆弄。

“刻上去的字不容易消失。我本想用石碑，但是恐怕没有这样的手艺。以后如果能找到石板，我想我应该会试试。”“对了，白天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他好像突然高兴起来。“来！琬璃！我给你看看怡怜的照片。”他从箱子里翻出相册，笑脸盈盈，“琬璃，你看……”突然，他的笑停住了，表情开始变得惊惶不安，好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后的是震动之后的逐渐恢复与长久沉默……

“哪里哪里？我看看！”琬璃凑了过来，她仔细地看着照片：“嗯？……呃……你说我跟姐姐很像，但好像不太像呀？真的不太像……”她思索一阵觉得就是不像，便抬头看着澄风，却看着澄风不说话，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琬璃也不再说话了……她想起了刚才澄风高兴的一幕，她好像发现，只有提到与怡怜有关的事的时候他才可能会露出高兴的笑……

他沉默着，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所谓的清醒只是从疯狂之中醒来，却并没有完全醒悟。琬璃与怡怜的相似只是他幻想的产物，他不知觉地将怡怜的样貌加在这孩子身上，这一切都是他不自主地自欺欺人的幻想，直到他看到照片，才发现，这一切早已注定，无论他的想念多么迫切，也挽回不了任何与她有关的痕迹。怡怜是怡怜，琬璃时琬璃，她们没有任何相似，这一切都是空想，身边不会再有怡怜的痕迹，醒悟之后便还是残酷的现实……

……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城外的小坡，这里的草木已经是枝叶泛滥了，而那土堆也几乎看不见泥土了，上面长满了绿草。

“怡怜，我们来了。”然后他把木板插进土堆前面的涂土里，然后敲了敲，把木板尖端插进土里。“长些绿草也好，不显得那么惨淡。以后在周围种些花，怡怜喜欢各种花。”然后他不说话了，一手扶着木碑，一直盯着发呆。

琬璃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不是不懂，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反而会思考很多。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无奈，因为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澄风不会说喜欢她，她想，澄风说她年纪小只是借口，他完全没有放下这墓中的人。她蹲在原地，有些苦闷。

他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怡怜，我又来看你了！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安好吧？……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竟有如此之深的念想，会在一个陌生人脸上看到你的容貌。我现在算是彻底清醒，身边已经不可能再有你的影子。接下来的路，我应该怎么走呢？如果当时，我能和你一起离开，或许是件幸福的事。可是现在，我大概已经走不开了，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的孩子，只是普通人类，若是离了我，她活不下去。我现在已经不对其他幸存人类抱有任何希望。末日降临，贪婪和欲望已经控制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变成了比怪物还可怕的存在。我不能放弃这个孩子。我想你是理解的，而且你也会这样做的。你可是连一只瞎眼的流浪猫都不会放弃人，你肯定也不会想让我放弃她。……不过这个孩子真的是人小鬼大，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也许她跟我相处的时间太长，我已经占据她心灵中全部空间，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她开始有意与我亲近，我当然是拒绝。我们脱离了人群和世俗，未来可能也无法再踏入人类社会，本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这样的坚持还有何意义。我知道她心中的恐惧和旧伤从未完全消失，而亲密的陪伴将让她觉得十分心安，但我想我应该有自己的原则。而那些流寇，他们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规则和道德，可以干出各种荒唐的事，人类规则已经覆灭，在他们眼里，欲望就是规则。但即使社会倾覆，我们也必须以社会人文准则束缚自身，这样我们才能活的像一个人。我又跟你聊起这些哲理的句子。……这个地方，景色可能是好的，我想可以把这里做成花园，每种花都种上一株。每遇到一种新的花，我都带过来种在这边。……我想我们不会再离开冬清了，外面的世界跟这里一样荒凉，却比这里更加险恶……好了，怡怜，我们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琬璃，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们走吧。”他起身了。琬璃也跟着站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琬璃不太高兴：“哥哥。”

“嗯？”

她的情绪伤感起来：“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姐姐长得像……现在，你觉得我们不像了……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

“真的？”

“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这话却意外地听着像某种情话。

“你又说好话哄我！哼！”她觉得他是在说假话。

“我……我不知道未来应当怎么计划。如果我们在这里生活直到老去，那我一定先去，而你可能还在世间，若是我们终老在此，我只感觉是自己束缚了你的未来和幸福，而外面又是如此的险恶……我真的不知道未来应该如何！”

“没听太懂，反正我们在一起就行了！你是说这个意思吗？”

“算是吧。”

“对，我们承诺过的，我想起来了，你不能反悔！”她一只盯着这个男人追问着，甚至没在看路。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