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枫山镇鸳鸯湖（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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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身后响起声音，似是喊她，裴安回眸，是一赶着牛车的老农，见她一人独自在树林中，以为是迷了路，便喊了她几句。

“姑娘，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因她戴着斗笠，素纱将脸遮的严实，并未被识出身份。裴安道，“我正要去枫山镇，老人家可否载我一程？”

“上来吧，姑娘，我就住在枫山镇，顺路着呢！”老农见她一尘不染，衣袂飘飘，许是哪家小姐，便清了清车上刚拾的柴火，掸去些许灰让她坐下。

“多谢了。”

行了一段路，老农见她正襟危坐，并不开口说话，便主动道，“姑娘来枫山所谓何事啊？”

裴安此行是来寻秋月白的，因她封山后无法执剑，便转为与琴相修，但这却是秘密进行，外人看来她不过是闲情雅致，每月按时去枫山与秋月白吟风抚琴、对酒长歌罢了。一月前她在秋月白处习琴，汇聚灵气时略微走神，弦断了两根，便将琴留在秋月白处换弦，此番出城恰好取琴。

而枫山另一角也与边境相连，阻断了部分城墙，若从枫山离开可省大半心力，毕竟北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几乎都认识她，怕是没那么容易光明正大的从城门出去。

不过，此时她若是说来寻秋月白，估计老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毕竟秋月白在枫山设了屏障，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无甚大事，只是随便逛逛。”裴安道。

老农听她声音清冷，气场不凡，倒不像是个深居闺阁的小姐，沉吟片刻道，“若是来游玩，这枫山便不用我多说了，一年四季都红枫似火，天下奇观，不过被琴仙设了屏障，只能在山脚转转。镇西还有一潭鸳鸯湖，波光潋滟，亦是绝妙。但最近，姑娘还是避开那湖为好。”

“老人家何出此言？”

枫山裴安是知晓的，秋月白居所，每月都要去一趟。但她习琴三年来，还未听过有什么东西敢在秋月白眼皮底下作祟。

“近来频频有孩童在那湖附近失踪，但又都能平安无事归来，少则两三天，多则半月，虽然没缺胳膊少腿，还是怪渗人的。”

老农侧身见她低头不语，心想果然还是姑娘家，本以为她有些道行，便直接将此事告知了她，劝她小心，不曾想还是吓到了人家，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你也不必害怕，其实......”

“那我便更要去看看了。”

“......”

惊愕之中，牛车进了枫山镇，裴安悄留下一颗上好玉珠在柴火间，向老农道了身谢便飞上一侧屋檐，顷刻不见了。

裴安步伐辅以灵气，自然是快了不少，但因她灵力确实低的不行，未行多远便觉脚下有些发软，只得找一处客栈歇脚。

因裴安是从屋檐直接落在阁楼上的，因此店内小二并未立刻注意到她，她也不饿，只心算着去鸳鸯湖还需多久。此时北妄城的人应当发现她不见了，本来她现在上枫山取琴后直接出城，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枫山镇地处北妄州边境，即便一行人驾马从城内赶来也要三四天。这千里阵，是运用大量灵力使人神行千里，启动阵法后，仅须臾便可瞬间转移。

可若是要先解决这鸳鸯湖的一桩事，她便要紧着时间来了。

“姑娘，这桌可有人？”

一阵悦耳女声传入，如莺声婉转。裴安抬头，见一红衣女子坐在她对桌，嘴角擒着一丝笑意。

“无人。”

“甚好。我见姑娘投缘，便想来交谈几句，姑娘不介意吧？”

“不会。”

见裴安这般冷淡，那女子不以为意，笑道，“姑娘既然一直戴着斗笠，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那么我先做个介绍吧。”

“东陵唐家，不知姑娘是否听过？”

裴安道，“有所耳闻。”听见“东陵”二字，裴安心中一怔。

五州之间，各有优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届东陵尊主上任后，却挑起了几场小战，不仅是北妄，与南衡，甚至西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也起了争端。

南衡州地势崎岖，土壤皆由天地灵气滋润，故有不少奇花异草，当地人善用毒，东陵不知找了什么缘由，与他们打了两场，险胜，却也不再战了。

西尹州则是黄金遍地，商贾云集，遂成一方之势。传闻东陵某位将军欲率一万灵兵前往西尹“讨公道”，却被一万箱奇珍异宝给生生堵了回去。此间豪气，令人感叹。

长古州有折仙谷墨意、行古意清名，和光听名号便能令人抖三抖的辞渊君这三位大人物坐镇，加之长古上尊，既给自己取了个“上”尊，而非如其他四州一般按方位命名，便可知其修为应当是凌驾于四尊之上的。东陵尊主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曾与他们有过节。

相比之下，北妄州倒是个“三无”小州了。无灵土，无财宝，更无人坐镇，非要说的话，就是名人事迹比较多了。奇女子裴玥，竹溪隐士裴文，和现在不知道算不算是讽刺的“天之骄子”裴安，在北妄州内传的倒是美好些，可别的州怎么看，便无从知晓了。传言道，十七年前，裴玥一人守于旭城城门前，落叶之际，杀东陵两百灵兵，把东陵人吓着了，便不再犯。虽然一年前又领了兵来，但不知何故悄悄跑了，便无人再提此事。

“唐家宗主，是我养父。”那女子毫不隐瞒。

裴安知晓，唐家有两位小姐，昔日东陵险胜南衡后，带回的俘虏中便有唐芜。唐宗主为保她性命，将其收为养女，因她比唐菀年纪稍长一点，便成了大小姐。

“唐小姐，失敬了。”裴安坐着向她拱手。

“哪里哪里，怎敢劳殿下向我行礼。”唐芜哈哈笑道。

裴安心下一动，袖中左手捏了些灵气，既然身份被识破，对方又是东陵人，不知她目的，还是小心为妙。

唐芜斜睨她左手一眼，温声道，“我并无恶意。真的只是与殿下投缘才来搭话而已。方才我也并未一下就看出您的身份。”

见裴安疑惑，唐芜继续道，“尊女殿下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我也在景行府修过几年学。花朝斩怨灵那日，我也在场，是殿下将我护在身后呢。”

那日裴安与怨灵激斗了许久，换了几条大街，并非传言中的“俯仰之间”。那时她并未多看，总之是“人”，便都要救。

“我与殿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唐芜哈哈笑道，裴安这才仔细看她。乌黑长发绾成垂云髻，白皙脸庞上泛着几分笑意，眼眸清澈见底，虽不是乍一看上去便惊艳的美，但却自然地带给人亲切感。

裴安疑问道，“不知唐小姐芳龄？”

灵者得道后即为不老之身，若得道早，其外貌与身形将维持在十八岁左右，若是年龄稍长时得道，则会维持在得道时的模样。而灵者出生之时便已有灵根，所以大多是自幼便开始修行，年长者是极为少见的，故一眼看去，凭相貌并不能判断年龄。

唐芜轻笑，“那可是比殿下大了好几轮了。”

她笑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双耳佩着的由两颗蓝色珠石串起的耳坠随她身子轻晃了两下，惹了裴安注意。

裴安无意轻瞟一眼，却倏地目光停滞。

强烈的熟悉感向她袭来，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血溅山林、遍地尸骸，她好像身处一石洞中，眼前一片模糊，只觉一只手被人牵起，隐约可见手腕上也戴着这样一串蓝色的圆润珠石。

荒山一战太过艰辛，不知为何，她完全失了那部分记忆。北尊带人来救她时，她已将山中邪祟全部封印，灵力尽失，半死不活地躺在山脚下。对于这件事，她也仅能从民间传言中听来一些。

如今看着这蓝珠，她竟有如此反应，这是三年来头一回！

“我这耳坠怎么了吗？”唐芜双唇轻抿，而后又微笑道，“这是我前几年在长古游玩时，随便买下的。这石头似乎是那边的特产，名为沧石，可容主人灵力，也算是个小宝物。”

“长古州？”

“是的，殿下。”

今日陌玉让她离开北妄，走的匆忙，倒也没想好去哪。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不说我了，殿下出现在此是为何事？”

“取琴，顺道解决一桩小事。”说到这，裴安倏地起身，她竟差点忘了这事！

唐芜也起身，笑吟吟道，“啊，是鸳鸯湖一事吗？”

见她也已知晓，裴安点头。

“正好，我闲逛时听闻此事，也颇有兴趣，殿下不如捎上我，如何？”

“随我来吧。”裴安正了正斗笠，又道，“直唤我裴安即可，若喊的出口......安安也行，方便些。”

毕竟“裴安”这名字，不敢说全部，五州内大部分人应该是知晓的，她本就想低调行事，可不能在名字上引了祸，称她安安，谁知道是哪个安安。

“哈哈哈哈哈，好，你可真是太可爱了。”唐芜笑道。

这称呼虽是方便些，但也十分亲昵，两人今日才正式认识，裴安竟能这样说，确实让她大吃一惊。

对于枫山镇，裴安虽来过几十次，却也只认识去枫山的路。二人一道问去，申时才到镇西。

森林入口摆了块石，刻着“鸳鸯湖”三字。顺着面前小径走，应当就是鸳鸯湖了。

许是天还大亮的缘故，这森林并无异常，未走多远，一池清水便出现在她们眼前。裴安四下打量，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湖旁的几颗树被平整地砍了，可镇内人砍几棵树做柴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什么人？”唐芜抽出一剑挡在身前。

裴安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这草丛动了，有东西！”唐芜左手挥了道灵气便朝那草丛劈去。

“等等！”裴安也施了法术想弹开那道灵气，却不想她那道灵气实在上不得台面，只是减弱了唐芜那道，却并未阻挡下来。

随着一声“哎呦”，两人都朝那方向看去。

一个圆圆的小脑袋露出，脸还红扑扑的。小孩头上扎了两个小辫，此刻正揉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