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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的凄苦和委屈在进入密室的一瞬间爆发出来,她下马之后嚎啕大哭,用尽了全力嘶声力竭的喊叫,完全失去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原先以为只有长安洛阳土地才能让她感到脚踏实地,只有中原的空气才能舒适的流窜她全身。可是她错了,进城之后她的惊恐和慌乱越发的强烈。就像是有一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胸膛让她憋闷难受。

蔡琰不断地在心里问;我到底属于哪里。痛哭中,她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栗,胸腔里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轰响,就像是有一把伐木的大斧头,在一下下狠命的砍伐她的心脏。

蔡琰脑中掠过今日以前她所经历的一切一切,书香阵阵严父慈母的童年,战乱频仍有惊无险的洛阳,和袁熙初次相遇在陈留,身体衰弱早夭的丈夫卫仲道,和父亲的他乡逃亡,以及和袁熙的再次重逢。

蔡琰以为自己成为人妇后就漠视袁熙的存在了,可是当袁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全身一颤,幽幽的叹息一声。叹息之后就是无尽头的沉默。

万幸的是,此时蔡琰还没有被左贤王虏走,此时蔡琰也没有孩子,此时蔡琰也不用被曹操赎回来,万幸她遇到了袁熙。

直到深夜,蔡琰的哭声才有所止歇。天明以后,袁熙洗了脸,喝了茶,整了几遍衣冠,镇定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去见她。袁熙雄赳赳的走进蔡府花园北的堂屋,那是为蔡琰安排的临时居所。

‘沙沙’,熟悉的,毛笔压在白纸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墨香阵阵,沁人心脾。袁熙没听到哭声颇有些诧异,心想师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情急下来不及招呼,推门闯进去。清淡爽利的春光从窗棂上照进来,慢慢的扩大着,墨香和檀香,美人身上的幽香,一起笼罩了堂屋。

师妹蔡琰正在书桌前研磨作画,看袁熙一脸惶急的闯进来,呆了一呆。袁熙也呆了,这个师妹太美了!欣长的身材,削肩,细腰,柳叶眉樱桃小口芙蓉粉面,几乎涵盖了所有古典美人据有的优点,活脱脱的一副仕女图。我在心里狠狠地说道,长这么漂亮干嘛,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招我犯错误。

“袁。袁公子”蔡琰脸上泪痕犹在,语声孤寂而悲凉,就像是清晨的杜鹃鸣啼;“公子,请进。”袁熙的精神似乎被她的美貌一股脑的摄去,竟然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茫然点头道;“师妹我来看你了。”就没下文了,脑子一阵短路,后边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后来更不堪,连先迈那条腿都忘了。

坐下来,一阵沉默。

外面下雨了,是那种北方特有的略带寒意的春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屋顶上、窗户上,淋漓的雨声渐趋急促紧密,声音带着北方的豪爽,落地很沉重。

袁熙站起来关上竹窗,室内光线一暗,蔡琰骤的全身一震,就警觉起来,惊恐的眸子里闪耀着不安的光。她的身子动了动,压抑在胸口的憋闷,使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袁熙一看坏了,她似乎是在昨天被西凉兵让人吓惯了,对任何垂涎她美色的人,都有很深的戒心,小小的一个关窗子的动作,就让她本能的害怕受侵犯,不停地躲闪。

袁熙尴尬的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扭过头来,轻声道;“师妹,你歇着,好好地歇着,我派子龙来保护你我,我先走了”说着就觉得眼前一阵湿润,喉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蔡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袁熙笑了笑,就走出门,向雨幕中奔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冲到嘴边,又一股脑的咽下去。这个苦命的师妹啊。假如后半辈子守寡,命岂不是更苦,我要想办法救她!!

吕布府中。

军医正颤颤栗栗地给神情冰冷狰狞的吕布包扎伤口,现在的吕布就像一头受伤的雄狮,时刻择人而噬。

王允听到董卓身死的消息后匆匆赶到到吕布府上,看着不怒自威的吕布他的心里也一阵不安,但王允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温侯的伤势不打紧吧。”

吕布看到王允自然想到貂蝉,明明已经把貂蝉许给自己,还是又被送往董府这几个意思,吕布莽撞但不傻,他冷冷道:“托你的福还没有死。”

“温侯哪的话。”

吕布一把抓住王允衣襟怒道:“貂蝉是怎么回事?她怎会出现在董太师车驾里。”

王允叹了一口气道:“温侯有所不知,今日早朝后太师对老夫说‘我有一事要到你家’允不虞有他特意备宴款待,哪知太师在饮酒时说‘我早闻你有一女名唤貂蝉,有天香国色特来索取’。”

王允小心地观察着神色愤怒的吕布接着道:“老夫当然说早前已许给温侯,哪想太师当场翻脸抽出佩刀架在老夫项上逼问道‘你敢试我刀利不利呼?’老夫无奈直得眼睁睁看着太师抢去貂蝉,却不想后来发生了这些事。”

吕布心思并不复杂,王允向来待他很好加上董卓霸占他**女不在少数,他听到王允这么说也就相信了八分。

吕布愤怒地将案几拍碎吓得军医跪地磕头。

王允趁机叹气道:“不想太师作如此禽兽之行。”

吕布道:“奈何我于他是父子之情,且如今身死也就作罢。”他也不想闹大,于是借坡下驴。

吕布又想起貂蝉跟袁熙一事于是向王允说了。

王允摇头道:“允也不知袁熙怎么会出现在长安。”

话虽这么说但王允心思复杂,“愿你们好自为之吧。”他在心里默默道。

吕布猛地拍了拍手,“他们应当还未出城,只要搜查不难找出。”

吕布还想说点什么但王允抢着说道:“如今太师身死,将军可想过自身前程?”

看着摇头的吕布王允接着引诱道:“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以将军之才诚非一般人可限制。将军若扶汉室,乃忠臣也,必然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助董卓一党,乃反臣也,载之史笔遗臭万年。”

吕布一双桀骜的眼睛转了又转,最后拱手道:“愿与司徒一齐扶住皇帝陛下,请司徒教我怎么做。”

王允跪下称谢道:“汉祀不斩,皆出将军之赐也。将军请带本部兵马收编长安城内一众兵士,然后搜捕董卓一众奸党。”

吕布点头又跟王允商量了一些细节,他心想在搜捕董卓旧党时顺便能找出袁熙等人。

王允辞别吕布去到宫中向惊慌失措的刘协讨要诏书,然后命心腹士孙瑞、秦谊、陈卫等十余人协助吕布收编城中驻军。

吕布随即凭着武力和献帝的诏书,对城中守军说:“皇帝下诏,只讨董卓,其他人一概不问。”

一众兵士听后都立正不动,高呼万岁。一夜间吕布就收编了长安附近共五万多兵马,墙头草般的都尉李肃得到消息后也投靠了吕布。

王允立即让吕布带兵搜捕董卓亲属。

董卓的弟弟董、董璜以及董氏家族老幼,都被吕布王允的部下用刀砍死,或用箭射死。董卓的尸体被拖到市中示众。此时天气渐热,董卓一向身体肥胖,油脂流到地上,看守尸体的官吏便作了一个大灯捻,放在董卓的肚脐上点燃,从晚上烧到天亮,就这样一连烧了几天。

在街市上角落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冷冷看着被燃烧起来董卓的尸体,落魄中年恨声喃喃道:“必杀王允给家小报仇!”

受过董卓迫害的袁氏家族的门生们,把已被斩碎的董卓尸体收拢起来,焚烧成灰,所撤在大路上。百姓大街道上唱歌跳舞,以示庆祝。长安城中的士人、妇女卖掉珠宝首饰及衣服,用来买酒买肉,互相庆贺,街市拥挤得水泄不通。

吕布又在坞堡中搜出黄金二三万斤,白银八九万斤,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更是堆积如山。

第三天的早朝上,还略显稚嫩的献帝任命王允主持尚书事务,又任命吕布为奋威将军,假节,礼仪等待遇均与三公相等,与王允一起主持朝政。

王允还是走向了权臣之路,虽然失去了貂蝉没有成为外戚,但是这样的结局也倒是可以接受,有时王允和董卓有区别吗,王允手段是更加柔和的刀罢了。

王允趁机将万年公主带到宫中与刘协相见,经历了诸多变乱的姐弟两人感慨之余都抱头悲泣起来。

外面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但在蔡邕府上的袁熙等人却感受不到那又一次的动乱。祝公道那夜跟吕布一战受了轻微的内外伤,好在虎卫中有军医秘密前来给他还有手臂受创的袁熙治疗。

这两日里袁熙等人联系上了祝奥和一众虎卫,那晚的激战有三十多虎卫阵亡,不少人受了伤,好在先前准备充足他们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藏匿。

就在袁熙等人在商量这场变故和怎么出城时密室门外响起了暗号声。

令袁熙想不到的是进来的是秀雅如兰却面有悲容的蔡琰,袁熙赶紧让蔡琰坐了下来。

蔡琰眼眸布满血丝她悲切道:“请显奕想想办法营救父亲。”

袁熙等人吃惊之余问起事情缘由。

原来董卓死后蔡邕赶去参加朝议,对于王允大肆搜捕滥杀董卓一党而牵连众多无辜妇孺的做法他颇有微词。

王允没有对他下手忍耐着他的发难,但是在王允私下召集一众老臣议事时有人提及将董卓尸首放街市上示众被长安百姓点灯。

蔡邕忍不住出言说虽然董卓罪行累累但人已身死不该如此侮辱,接着他又说不该牵连捕杀那么多人。

王允恨董卓入骨他勃然大怒,斥责道:“董卓是国家的大贼,几乎灭亡了大汉王室的统治。你是汉朝的大臣应当同仇敌忾,而你怀念他的私人恩惠,反为他悲痛,这岂不是与他共同为逆吗!”

蔡邕知道自己在大义上理亏也就没有争辩,王允恼火当场逮捕了蔡邕送交廷尉。

听蔡琰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完后袁熙忍不住叹息,自己已经多次提醒了蔡邕,本想这事情他可以改变但他忽略了蔡邕的性格,他的性格不是袁熙能轻易改变的。

蔡琰看看跟在袁熙身边的貂蝉,又看了看徐晃等人,她恳求道:“昭姬已经央求父亲一众至交好友前去向王司徒求情,但王司徒向来刚烈恐怕难以改变他的决意,袁家在朝中诸多门生故吏妾身请公子也设法营救父亲。”说着蔡琰向袁熙等人施了个大礼。

袁熙心里又气又恼,他想不到蔡邕还是被打成董卓一党。这也不是他的过失,须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凭那么几句话怎么改变得了蔡邕的深入骨髓的本性。

袁熙心想自己肯定不能去见王允了,又跟吕布结怨,现在自身难保怎么救蔡邕。

但他赶紧扶起了蔡琰,接触到她冰凉细腻的玉手袁熙心里不禁微微动容,看着神情哀伤犹如春雨海棠的蔡琰他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何况蔡琰如今的处境一多半是自己造成的,这就牵扯到以前一端隐密,和蔡琰在陈留分别后,在回河北旅途中,袁熙差暗卫去了一趟卫家,不过袁熙此时还是隐瞒了这段秘辛“师妹你且起来,我即刻设法营救老师。”

蔡琰用衣袖擦了擦泪痕,感激地施礼答谢。当她抬头时恰巧与貂蝉的目光碰到一起,貂蝉善意的对她点了点头,蔡琰也点头回礼但心里不知为什么泛起了一阵酸楚感。

因为郭嘉和一部分虎卫已经先一步离开长安在黄河沿岸接应,所以袁熙只能自己思量对策。他想了许久最终觉得只有用武力将蔡邕从廷尉衙门解救出来这一办法最实际,于是他对众人说了出来。

蔡琰担心道:“那样父亲在朝里岂不是没有了立足之地而成了真正的逆党?”我的傻琰儿,你怎么不想想当时你让蔡老头好友去王允那里求情时,那不是作死吗,本来王允不想处置蔡老头也不行了。

“昭姬想来你也听说过王司徒的刚烈,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在他正掌握大权没有谁能掣肘于他,救出老师后我们就回河北,父亲等人会为老师正名的。”

蔡琰虽然觉得强行劫狱不好,但万一其他办法不行也只能行此下策了,于是约定先看看蔡邕一众好友能不能说服王允再做决定。唉这傻妞还真是高文采低情商啊。

司徒府前堂。

现在的王允大权在握可谓炙手可热势绝伦,太尉马日磾和一众老臣来到这里为蔡邕求情。

马日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对王允说:“蔡伯喈是旷世奇才,对大汉朝的史事典章了解很多,应当让他完成史书,这将是一代大典。而且他所犯的罪是微不足道的,杀了他岂不使天下士人失望!”

王允冷笑着说:“从前武帝不杀司马迁,结果使得他所作的谤书《史记》流传后世。如今国运中衰乱军兵马就在郊外,不能让奸佞之臣在幼主身边撰写史书,这既无益于皇帝的圣德,还会使我们这些人受到讥讽。”

马日磾等人还想辩说,王允冷冷道:“太尉忘记自己食用哪家俸禄了,董卓当权时是如何暴虐,为董卓说情的人自然是助纣为虐,而为蔡伯喈求情的又是如何呢?”

马日磾等人无奈只好辞别王允。

司徒府拐角边停着一辆马车,马日磾出了司徒府后来到马车边。车帘打开里面坐着的却是梨花带雨般的蔡琰。

马日磾摇了摇头表示劝说失败。看着悲伤而流泪的蔡琰他叹息道:“王允的后代大概要灭绝!善人是国家的楷模,史著是国家的经典。毁灭楷模废除经典,国家如何能够长久?”

蔡琰忍住悲痛施礼向马日磾道谢,马日磾摆了摆手后就叹气着走开。

马日磾等人一离开王允就阴沉着召来了心腹秦谊。

他早前与蔡邕也有私交但是现在他觉得蔡邕在大是大非上确实背离了正道大义。

王允越想越不对,于是拿出一个陶瓷瓶子交给秦谊,说道:“你去廷尉衙门一趟,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秦谊不想王允真的如此心狠,但他不敢违逆于王允,于是拱手领命。

回到家中后蔡琰将劝说王允失败一事告诉了袁熙等人,袁熙早就料到结果,他对赵云吩咐道:“子龙你悄悄地带着蔡小姐和蝉儿去赌坊那里联络祝奥,他那也有藏身的暗室密道。”

接着袁熙对貂蝉和蔡琰道:“你们跟子龙去我们的一个落脚点,我们将老师救下后即去与你们汇合。”

蔡琰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貂蝉虽然担心他却没有反对。

其实袁熙不用亲自去营救蔡邕,但他怕其他人劝说不动死板的蔡邕于是觉定亲自前往。而且廷尉衙门不比其他地方,守卫是些衙役只要行动迅速不会有多大危险。

入夜,袁熙与徐晃、许褚还有从落脚点赶来的几名虎卫藏在廷尉大牢外面街道的阴暗处。

一个身形纤瘦的黑衣人从大牢的围墙爬了出来,他是许氏族兵中的许易,他自小上树爬梁都是能手,练得一身漂亮的轻身功夫。

许易轻声禀告道:“里面没有暗哨,有三十多衙役。”说着拿出了一张绘有简易地形图的纸张给袁尚等人看。

商定规划后徐晃带着几名虎卫借助绳索等工具攀上廷尉衙门的围墙,爬到了屋顶。

徐晃从背后取出神臂弓添箭瞄准了下面巡逻的衙役。几名虎卫轻轻地来到地上,他们取出特别打造的匕首轻步上前割开了几个执勤守卫的咽喉,将尸首拖进阴暗处自己换上了衙役的衣服。

接着他们一直这样将大门附近的守卫衙役全部放倒。大门打开后袁熙许褚等人也进来里面,众人再依次效仿地向先前探明关押蔡邕的牢房前进。

昏暗的牢房里衣衫褴褛的蔡邕毅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铮铮风骨。

蔡邕拱手对前来探监的秦谊说道:“虽然我身处这样一个不忠的地位,但对古今的君臣大义,耳中常听口中常说,怎么会背叛国家而袒护董卓呢!我情愿在脸上刺字砍去脚,请你去告诉王司徒请他准许我继续写完《汉史》。”

秦谊摇头叹息,“蔡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么,王司徒是不会允许你的要求的。”

说罢他让随从食篮里端出了几样菜肴还有一小坛酒。

“王司徒让我送蔡先生一程。”

蔡邕有些遗憾道:“罢了罢了,我命微不足道却不想没有完成多年的心愿。”

“蔡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让我转告给家人么?”秦谊有些愧疚地问道。

“请转告小女,让她继承我的志向,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她。”说完蔡邕就拿起了装酒的陶罐。

当到大牢里间时袁熙等人终于惊动了衙役,但是一众衙役哪是许褚等人的对手,片刻就杀到关押蔡邕的监牢里。

秦谊吃惊地指着袁熙等人喝问:“你们何人竟敢劫狱!”

许褚哪跟他理论一刀将他劈倒。

看着袁熙等人蔡邕苦笑道:“显奕你不该为老夫犯险的。”

“老师哪里的话,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老师去做。”

“晚了,你们晚了一步。”蔡邕晃了晃手中的陶罐说道。言语里带着无尽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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